從學生時期到創立工作室,他始終對城市進行著感知上的持續觀察,對人的生活方式與空間質量演變進行著深入剖析。他認為,混雜的特質是城市空間活力的根本源泉,因此希望追尋并發展這類混合社區的原型。通過建筑空間的不確定性,以“韌性”應對外界的變化。
他看上去冷靜而疏離,有著理科生般的思維和設計研究手段;卻也幽默而健談,在訪談過程中不斷舉例、比喻,談到庫哈斯還不禁離席為我們生動地情景還原……
本期專訪,ArchiDogs帶大家走近META-工作室聯合創始人王碩,聽聽他對于城市空間有何解讀?秉持著怎樣的城市更新價值觀?以及他在建筑領域的學習和工作中有著哪些收獲與感悟。
深圳時尚家居設計周
暨35屆深圳國際家具展
深圳時尚家居設計周暨35屆深圳國際家具展(以下簡稱“深圳國際家具展”)于2020年8月20 -23日在深圳國際會展中心圓滿舉行。
本屆深圳國際家具展以“鏈接世界”為主題,致力于打造成為家具和設計界認識深圳的窗口,橫跨上游住宅、建筑、內裝到下游家具、軟裝、燈飾、及商辦地產和工作空間的全產業鏈。

王碩在深圳國際家具展論壇活動
分享現場 ? 深圳國際家具展主辦方
META-工作室在本屆深圳國際家具展參展的項目位于1號館國際精裝住宅展的“見筑視界”——全球建筑與生活聯展,其聯合創始人王碩也在論壇環節進行了分享。建道ArchiDogs作為主辦方合作媒體,在展覽前期就對META-工作室的設計作品和建筑理念很感興趣,因此趁著這次機會,在我們對王碩進行了專訪。



國際精裝住宅展現場、META工作室參展項目
“Fun Palace”展板與模型 ?深圳國際家具展主辦方? ArchiDogs
01
為“葡萄”搭好“架”
剩下的交給葡萄
█ 選取Fun Palace這個項目以“舊改和共享”課題參展,主要想與大家分享哪些思考呢?
W:“舊改與共享”是兩個我們感興趣的話題的交匯點,其一是關于我們對城市的感知,它有關我們對身處城市的多維知覺以及其背后所對應的城市問題。像我學生時代做的“狂野北京(Wild Beijing)”這個研究,其實就是我對城市現象的不斷觀察和隨想的一種收集。其二是早在大約十年前,“有機更新”就逐漸成為一個熱門話題,隨著時間的推移,又出現了大熱的“共享空間”。這兩個話題逐漸趨向于融合,最后歸為一個事件:那些潛藏在城市、社區里的鮮活生命力,在尋找它的出口。

當代城市生長的幾種表象 ?王碩
有活力的城市,表象經常是混亂而雜糅的,空間的變化反映了內在生活質量的演變;而那些自上而下的建筑和規劃理論難以定義城市涌現的多義性和混雜性,也很難全面地闡述如何才能讓城市生活變得更好。透過層層感知我們認識到,這種混雜性來源于時空和尺度上的多重疊加:時間上的從前到后,尺度上的從小到大,空間上的從內層到外層。

城市旺盛生命力的涌現 ?王碩
基于對城市混雜特性的感知和理解,我們怎樣通過“舊改”和“更新”來重塑日常生活空間呢?在這個問題上,我認為的比較接地氣的方式是,利用有特質的空間來引導社區有機生長。比如城中村,外表看著是簡陋甚至雜亂的樓,內部其實包裹著異常豐富并且相互滲透的日常生活。人們聚居在某些空間,我們通過持續觀察可以感知到其中發生的多元人群混居的生活鏈,和隱藏更深的生產鏈;在這些空間里,人們通過自己的方式創造自己的生活;被創造出的不同生活片段相互交織、連結、嵌合,最終形成了屬于這片生活空間所獨有的DNA。

城市旺盛生命力的涌現 ?王碩
因此從有生活特質的城市空間里,感知人們的日常生活狀態和混居方式,成了我們研究城市的重要線索。沿著這條線索,我們能夠摸索著去探究城市是以何種方式自發生長,活力又是從何而來的。我們希望能把對城市生命力的感知所獲,積極運用到設計里,重塑有特質的生活空間,讓社群活力在其間旺盛地生長。就像人們如果想種葡萄,首先要搭好藤架,之后植物就會順著藤架攀爬生長,最終成蔭結果。因此在我看來,舊改與城市更新是一種對城市感知的持續展開,是一種對人的生活方式與空間質量演變的深入探究與實踐。


人們在城市特質空間里的生活狀態和混居方式 ?Internet
█ Fun Palace經過改造后的功能是比較復合的,這種復合功能的確定與場地周圍的人群或是功能是否有著一些聯系?
W:場地的內部和外部因素都會影響改造后的空間和功能。哪些空間需要填滿或留白是我們在與投資方和運營方一步一步的探討中確定的。例如這次參展的作品Fun Palace的觀念策略:雖然這種改造類型面對的是本身有著很大空間的廠房,但我們在設計中并不會將空間全部填滿,而是會結合生活質量、社交方式、可能發生但不確定的活動內容以及采光通風等多種考慮來推演空間。

Fun Palace 效果圖 ?META-Project
我們將正中兩列柱跨之間留空,做成了一個靈活的、可承擔多種功能的“公共藝術空間”。兩側做成公寓和聯合辦公空間,并在二三層將兩翼公寓的共享空間相互連接。不僅如此,公寓各層的連廊也會通過貫穿的內部中庭跟下面的共享空間產生視線和交通上的聯系。而面向公共藝術空間的兩側公寓窗戶甚至陽臺的設置,將增強多重感官體驗上的連通,激發人們在空間中即興互動。

Fun Palace 效果圖 ?META-Project
另一方面,這個問題其實與復合型社區的運營是息息相關的。我們接觸過很多復合社區的項目,也和甲方始終在關注、探討復合社區模型的問題。我們發現,多元復合才能促使互動的發生。人與人的邂逅、與場所的交錯,正是這些時空上的互動決定著社區今后的運營情況。因此復合社區在業態上不能太過單一,缺乏足夠混雜性則會逐漸喪失內在的活力。反之,雜糅多元的業態能夠賦予社區較強的應對各類風險沖擊的抵抗力和韌性;這樣有韌性的社區,能夠在各種可能的變動中不斷維持一種動態的平衡。
而回到問題本身,人群與場地之間的關系其實源自人群的使用需求,當空間考慮人的實在需求和使用方式,它自己就會逐步演化成一個有特質的原型,不再依賴具體的選址。

復合型社區-新青年公社 ?方淳,陳溯

復合型社區-新青年公社 ?蘇圣亮


復合型社區-西京里(進行中) ?META-Project

復合型社區-燕京里 ?方淳,陳溯

復合型社區-燕京里 ?ELSEWHERE
█ 除了工業建筑改造外,您們也做很多其他類型的改造項目,請問面對不同類型對象的改造和更新,在不同手法的背后,您是否有著一以貫之的改造邏輯?
W:具體項目不同改造方式背后追求的是,能夠形成自發、豐富、持續、有活力的混合社區。包括我們在北京舊城及周邊各種廠房、園區的改造,我們都是在倡導一種重塑自洽的日常生活空間的模式。對于項目場地周圍的其他設施對應內容的可能性,我認為是具體項目具體分析,根據項目內在需求去靈活調整,增減配比。

工業遺跡再利用-水塔展覽改造 ?陳溯、方淳

胡同工廠改造-箭廠胡同文創空間 ?陳溯、方淳
我們對現實進行觀察,對生活特質展開感知,通過持續性的研究提煉出城市生活空間的DNA,并將知識的片段原型化,成為我們所掌握的策略,最后轉譯到設計和實踐中。最后很重要的是,在項目落成之后,我們一定會回訪項目開展新一輪的觀察,總結經驗并嘗試將其中有效的方式運用到下一個新的項目中去。這是一個在時間維度上的迭代過程。
█ DNA抽提和塑造的過程是怎樣的呢?
W:其實DNA的抽取和重塑是一個透過現象看本質,并將本質加以運用的過程。沒有辦法簡化成一個公式或者簡單的數據處理手段;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對城市運轉、對生活空間最直接的體驗、感知和經驗的疊合。
█ 您在講座中提到Fun Palace的原型來源于AA教父級人物Cedric Price在1960s對工業建筑的思考,具體體現在哪些方面呢?對今日中國的城市和社會現狀有著哪些跨時代的意義?
W:“Fun Palace”作為一個虛擬項目,原本是Cedric Price在工業背景下提出的一種可拆卸可組裝、可隨周圍環境變動的結構建筑體的形式,體現了Cedric在處理建筑不確定性和復雜性時新的思考途徑和對場地組織的方式?,F代主義早期其實是建筑工業化的時期,那時工業化產品帶給了建筑無盡的可能性。例如勒·柯布西耶早期以工業化為宏大背景提出的光輝城市,勾勒了積極的、能夠克服前現代城市自身頑疾的未來城市圖景。但當工業化大生產開始衰敗、全球生產供應鏈出現斷裂,遺留下來的失活工業空間該如何利用成為了問題。




fun palace,1964 ?Cedric Price
而Cedric Price在當時的社會現實下提出了激進的思辨:由于機器化技術使模塊化、可變動的構建方式成為可能,可以為空間帶來一種模糊的、帶有不確定性的持續創新;在這種不確定的狀態下,可以以優化生活質量和內部體驗連續性的方式對空間進行改造,甚至在未來的幾十年間隨著社會發展的情況不斷進行調整。但可惜那時候沒有將這一構想實現的社會條件。

勒·柯布西耶的“光輝城市” ?Internet
目前中國正處于一種人文、社會、科技、空間多時空交疊的時期。所以在中國比較有利的條件是,由于城市功能轉換,現在我們有大量空置的工業廠房,相應的建造技術也已經得到發展;同時大城市正在面臨年輕人大規模涌入的都市移民問題,并且經過幾年的試錯,復合功能的混居共享社區模式也已經開始被市場接受。中國當下正處于多角度跨時空交錯的端口,因此Cedric Price提出的構想能啟發很多有益的思考。
█ 您覺得這種建筑空間的不確定性會是未來的發展方向嗎?
W:是的,這肯定是發展方向之一。在Cedric Price那個時代,建筑師可以暢談未來,并相信未來一定會像先鋒前衛的設計中所展示的那樣呈現;但如今時代變了,不再是一張圖紙來為未來宣言,或者說我們已經不再相信前衛(avant-garde)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預測未來。我個人認為原因可能在于,我們開始對科技是否能夠帶領人類不斷地往更好的方向發展持懷疑態度。所以現在的很多認知其實是建立在對城市過去幾十年發展的整體感知和反思上。
如今,我們不會天真的認為提出一個設計想法就能帶來“社會改良” - 而是堅信在對社會、城市、人群持續而敏感的觀察下,對生活空間自身的連續性進行深入思考后,我們可以在局部做出自洽而有效的回應。我們透過感官知覺,提煉出空間場域的DNA片段,進一步運用到實踐中,再不斷地收集反饋、推敲改進,在這周而復始的過程中,通向一種社會連續性(social cohesiveness)的重塑。
02
從細胞到器官
救命的絕不是“抗生素”
█ 您一直在觀察社會現象和城市問題,那么共享作為發生在空間中的一種社會活動,面對疫情的沖擊,您認為原有的共享模式是否會發生改變?將來可能會向什么方向發展?
W:共享模式多少還是會受到疫情影響的。但我個人認為,如果對“共享”的理解再通達一些,或許疫情對共享模式反而起到了積極的影響。
例如我們俗稱“單位大院”的這種組織模式,它當然有不好的地方:被圍墻圍起,各自為政。但其實它的內部已經形成了一個自給自足,不太依賴外部輸入的人際網絡,是一個擁有著豐富社交紋理的熟人社會。規模比“大院”再大一些的,例如很多“小鎮”,也是類似的模式。這種模式潛在的一個好處就是,如果碰到疫情這類突發危機事件,社區會應激的切換到內向性的狀態,但由于其內部網絡比較成熟,受到外部危機沖擊的影響也相對少一些;即便對外封閉,但社群內部依舊可以在保持生活質量下維持運轉。
如果說以前社會中每個個體的生活像是單個的細胞,那這樣的社區組織形式就像是一個高效的有機器官。因此我個人預測,疫情的刺激會使“共享”模式往一個新的方向發展,這個新的方向未必就是負面的,也許其實是我們還沒認識到的一個機會。
█ 在疫情時期,政府出臺了很多臨時性的政策,您認為會導致社會生活發生變化,從而影響未來社會進程。那么您認為未來的挑戰主要在哪些方面?建筑應該具備什么樣的性質來應對呢?
W:我認為政府出臺的臨時性/刺激性政策是為了應對突發事件(例如今年的疫情),給“生病的城市”打一劑抗生素。而城市這個有機體究竟能多大程度地在抗生素的作用下保持健康,還需要協同工作的“器官”自身想辦法。
因此在這個過程當中,就需要建筑師和業主們齊心協力共同來探討解決問題的路徑。顯然這并不單純是建筑學的事情,還涉及到諸多社會學、人類學、經濟等層面的問題。因為我們不可能將人以及與人關聯的社會問題從事件和項目中割裂開來,獨立對待。當我們討論高效率城市發展,例如房地產的問題:我們高效發展房地產,促使大家購房,人們靠房產升值獲得收益,這本質上是一個經濟邏輯主導的行為;但當我們考慮到生活環境與質量,回歸到以人為本的初衷上時,這就變成了社會、人文的問題。
建筑能做的是有限的,但這不代表建筑師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我認為建筑師不僅僅是畫畫圖、做做設計;相反,建筑師需要具備一定的綜合素質,擁有宏觀的視角和穿透性的感知力。


西海邊的院子 ?陳溯, 方淳
█ 您的畢業論文“狂野北京”著眼于在北京涌現出的“野生狀態”的下都市化現象。恰逢前段時間因政策復蘇的“地攤經濟”,您如何看待北京地攤經濟的重生?以及其未來的發展走向?
W:我認為地攤經濟或者夜市經濟,并不是某種固態的東西,它是一連串行為在某一時刻的集中體現。你如果持續觀察這些人為活動會發現它們其實在生長,比如我從2007年跟蹤調研了10年的大紅門服裝產業聚集區:從地攤戶到露天批發市場,再到有棚子的市場,最后甚至發展成商場。所以在我看來地攤經濟是一種動態生長的生態體系。

地攤經濟 ?Internet
在德勒茲的書中有一個理論叫“根莖(rhizome)理論”。它借喻的是像土豆這樣長在土里的塊莖植物,在地表上面你什么都看不到,但土壤的塊莖里面儲存著物質流、信息流、能量流,它們相互交錯匯集,等到一定時機就會爆發出來成為一個土豆。我覺得這就猶如當下地攤經濟復蘇的情況,可能之前某段時間地攤現象看似銷聲匿跡,其實不然;如果深入研究你會發現,它可能只是通過某種方法隱藏起來,然后伺機以新的形式呈現,但并沒有被抹去。像地攤這種經濟形式,只要人們有這個需求,它們就有重煥新生的機會,等到條件合適一定會以別的方式再冒出來。

狂野北京-A CITY UNDER CONSTRUCTION ?王碩
03
META:形而上與棱鏡
█ 您曾在國內就讀建筑本科,然后前往美國進行研究生階段的學習,請問在研究生階段您最大的收獲是?
W:我研究生就讀的萊斯大學建筑學院是個小規模的學院,學生、老師都算上也就100來人,大家互相之間都認識,這也就形成了一個特別好的討論氛圍。
萊斯對碩士論文(Thesis)的要求特別高,相當于一些學校的博士論文。會有三位老師(一位是director,兩位是reader)對每位學生進行指導,其中Director會給我們一些引導和支持,而reader負責質疑和挑毛病。雖然reader的批評很容易令人崩潰,但你可以在課下和老師們預約時間聊天,他們從來不會吝惜時間,都很愿意和你探討問題、為你答疑解惑幫你走出困境。有時還會給你開書單,告訴你針對什么問題該去看什么書等等。這個做論文的過程,讓我受益匪淺。

在美墨邊境小鎮Marfa參觀Donald Judd的大地藝術 ?王碩
而且老師們都博學多才,常常會給你推薦不同跨學科領域的內容,不只是單純停留在課堂上的教學。我自己后來在教學的過程中發現,如果學生們疲于應付作業了事,只跟老師交流課程作業完成的好壞與否,但是沒有時間和機會形成一個學術社群(academic community),這個區別是很大的。真正刺激你學到很多東西的,是學術社群帶來的學術氛圍,這就是我在萊斯得到的最大的收獲。
█ 聽聞您在OMA鹿特丹總部工作的兩年內密切接觸了庫哈斯,您在與他共事期間有哪些印象深刻的經歷?又在哪些方面影響了您日后的建筑思考和職業方向?
W:庫哈斯經常奔波在世界各地去協調各種事情和各類項目,一般一個月會回一次辦公室。所以當我們接到他回來的通知后,會馬上做好準備:在辦公室的走廊一側的墻上貼好匯報資料,另一側的桌上擺滿海量推敲過程的模型。然后他進門會沿著走廊邊走邊“檢查作業”,而且他能夠很快速地做出判斷。如果他覺得某個項目發展的很好(或者,很差)的話,會把項目小組全體成員叫到會議室里,和項目團隊一起做更深入的探討。偶爾也會吐露一些他對項目意義的抽象思考 - 有時就是一句很難捉摸(elusive)的話,抽離的讓人聽不出和項目有什么關系。
總的來說,與庫哈斯共事讓我認識到,設計建筑的很多想法并不來自于建筑學本身,很多時候可能來自于對人類社會中某個現象或者某種特質的闡釋與回應,或引發某種不確定的事件。也許庫哈斯一直想說的是:當你帶著激烈的思辨直面這個世界,不受建筑學的限制,專注于你的生產(production),那樣的產出反而可能(對于建筑來說)是最好的。這可能也是為什么我們要去打開各種知覺通道,去感知這個世界:在浸入的過程中也許會產生某種領悟,這種領悟又滲透到你的骨髓里,成為你的一部分。
█ 您曾提到工作室的命名跟meta-physics形而上學這個詞有關,跟您所說的“不受建筑學的限制”感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梢愿覀兙唧w分享一下這個詞背后的寓意嗎?
W:對。這個名字其實跟我個人的興趣點以及對建筑的理解有關。對于建筑,我覺得它本體上是關于“物”的存在,以及如何讓“物”的存在更優化的一個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我認為也會浮現一種“形而上學”,我很感興趣關于建筑的“形而上學”到底是什么。
借用德勒茲一段很經典的話,他曾在采訪里說道:“……柏格森說現代科學還沒有找到它的形而上學、它所需要的形而上學。而我所感興趣的,正是這一形而上學?!睕]錯,很多人都在談論科學,很關心科學的應用,但鮮有人對科學本身進行思考,而他恰恰關心的是關于科學的“形而上學”。那建筑的 “ 形而上學 ” 可能就是關于你該如何去做設計的一個設計(meta-design)。
這種“形而上學”和對方向性問題的持續思考,將會在建筑領域的發展中,不斷探尋其邊界和突破口。在我看來,我們所生存的這個可感知的世界還留有巨大的空白,建筑師有著廣闊的發揮空間去思考該如何填充它。
█ 在有著豐富的經歷之后,您認為創立工作室需要做好哪些準備?您如何看待META-工作室所做的事情?
W:關于創立工作室這件事,我覺得要先想明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并且證明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有效的,同時相信自己有能力帶來一些有意義的改變。
我們是在從社會中不斷地汲取出一些有力量的東西,最后再通過我們的“所作所為”將其投射回這個世界。通過這樣的提煉和再投射,將一些有意義的議題,去放大、擴充,以提升其影響力。
所以我常常將META的工作方式比喻成一個棱鏡。我們的感知是將社會現實 - 如同一束“自然光”打到棱鏡上,再透過我們的實踐去抽離、折射和散射生成七色彩虹。而經棱鏡折射出的那大大提高了分辨率和敏感度的美麗光譜,就是我的研究里涉及到的種種議題,例如:公共性與私密性問題,流動的日常生活,視覺、聽覺、觸覺上多維度的空間體驗。我們盡可能不失真地擴充這些感知,通過我們的工作重塑出融合多重感知的,更加豐富的日常生活空間。

棱鏡:"月之暗面"專輯封面 ?平克·弗洛伊德


工作室室內 ?META-Project
04
敢問路在何方?
不如先找個舒服的姿勢
█ 您認為相比設計公司或者設計院,在獨立事務所工作收獲的東西有哪些區別和優勢?
W:獨立事務所的優勢就在于我們不會被任何項目和任務綁架,我們可以選擇自己想做的和不想做的,自由度相對于設計院更大一些。我們從來不會用KPI來要求員工。但區別在于,由于需要持續的進行研究,我們的工作成本偏高,相應的設計費也就更高。當然我們有時候也會和設計院組成聯合體,在一些大型項目上平衡各自優勢。
從工作方式上來看,設計院和設計公司在做項目時會有一個相對系統化的流程,從任務分配到落實再到進展監督,有著比較精細的分工,像是工業化生產;而獨立事務所更像是《三體》中描述的黑暗森林中獨行的獵人,不到有把握的時機不會出手。

2019年會 ?META-Project
█ 對于剛入職的年輕建筑設計師,職場中應如何更好地提升自己?
W:首先最主要的,你必須先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走一條什么樣的路。無論是去設計院、外企或獨立事務所,不同的路對應著不同的生活和工作狀態。其次,就是要看自己和公司/團隊是否在建筑觀和價值觀上有所契合,公司/團隊是否認同你的想法。這些事情最好盡早想清楚,避免在沒想清楚的情況下胡亂跳槽,這是十分耗費時間也得不償失的做法。一旦你想清楚了,有了明確的追求,你可以很快地發揮你的優勢,從而高速地獲得成長。所以說到底,這還是一個自我認知的問題。
對自己有了清醒的認識意味著可以自然地做出選擇。你可能樂于在一個地方工作以求安心和生活穩定;也可能為尋求更大的挑戰付出辛苦而在所不惜。這其實就是要在順應外界力量和遵從內心之間找一個平衡。沒有事情是十全十美的,需要做的就是為自己找到那個適合且舒服的“姿勢”。
訪談|鑫然、郝璐
文案|郝璐
編輯|鑫然
主編|栗茜
審核編輯|Y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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