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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S（Hung And Songkittipakdee）
事務所位置：曼谷與上海
接下來請跟隨ArchiDogs走進：
建道筑格 X 洪人杰（Jenchieh Hung）、Kulthida Songkittipakdee，隨大咖們一同觸碰前沿建筑設計。
本期人物
洪人杰（Jenchieh Hung）
HAS design and research 主持建筑師
中泰建筑研究室 創始人
Kulthida Songkittipakdee
HAS design and research 主持建筑師
H= 洪人杰Jenchieh Hung
S= Songkittipakdee
01/泰國當代建筑
“泰國建筑發生許多轉變，我們希望讓大眾看到除歐美日主流國家外，仍有許多具社會性和地域性發展的東南亞國家”
█ 洪人杰與Kulthida Songkittipakdee，二位好，感謝參與Archidogs的專訪，近期您二位完成了泰國當代建筑的展覽，請問做這個主題的初衷是什么？
HAS設計項目：廣州市城市規劃展覽中心 ? 泰國當代建筑群展
H：我們事務所有兩個實踐，一個是作為設計事務所HAS design and research主持建筑師，另一個則是作為“中泰建筑研究室”負責人；而您剛才所詢問的，正是兩個工作室平行的部分。我們在過去幾年完成許多泰國乃至東南亞建筑的出版、評論與講座，然而以國內來說對泰國建筑的認知仍不完善，因此我們會收到邀約，包括在廣州市城市規劃展覽中心舉辦亞洲最大的“泰國當代建筑群展”，總面積700平方米，與12家國際知名的泰國建筑事務所，18位泰國建筑師共同參展。
我們也在泰國經營獨立建筑事務所，因此業主知道我們是泰國建筑研究領域的專家，當雙方都有高度的信任時，就會推進我們共同全力完成項目。除此之外，我們還持續關注泰國當代建筑的發展并不斷寫作與發刊；從1933年泰國成立暹羅建筑師協會（The Association of Siamese Architects, ASA）到2019年的現今，泰國建筑發生許多轉變，我們希望讓大眾看到除歐美日主流國家外，仍有許多具社會性和地域性發展的東南亞國家。
《中泰建筑研究室》相關出版物、講座與教學
《中泰建筑研究室》相關泰國與東南亞建筑評論出版
█ 在廣州的泰國當代建筑策展──泰國性（Thainess），讓我深受感動的是入口長廊垂下白色布料的材料性，以及吊頂上懸掛的硫酸圖紙所形成的波浪形態。二位在布展時，是如何將這兩種輕盈的材料與泰國當代建筑的主題進行連結？
H：這個問題可以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是“Thainess”，第二個是策展和背景。從第一個部分開始解釋，無論您問任何泰國建筑師什么是泰國風格、什么是泰國性？他們都會回答不知道。然而，當我們要在泰國以外地區做這樣的展覽，勢必大家對泰國當代建筑是怎么樣的輪廓更感興趣，這也是為什么我們用“Thainess”作為標題。其實，我們倒不是給出一個答案，而是希望通過展覽去問這個問題──什么是泰國性？所以我們挑選的18位泰國建筑師給我們一個多樣且完整的輪廓，進而讓民眾感知到“他們自身所理解的泰國性”。
第二個部分是關于策展和背景，這與我們所創立的“中泰建筑研究室”相關。一般來說泰國城市居民的生活多半依水而居，所以造就許多高腳屋類型的建筑，可以加強通風，甚至懸挑的結構還能形成外廊或遮陽系統。這些研究給了我們重要的訊息，即如何用當代材料重新詮釋傳統建筑型態。所以我們選用輕柔的布料漂浮在地面之上，像是傳統的高腳屋；當風吹過的時候，夠過布料的孔隙能進入到室內。這種方式和高腳屋完全一樣，既漂浮又能通風，只不過我們透過類比關系，轉換成當代材料的形態。
事實上，這個布料所形成24米的展示長廊原先不在設計范圍內，是我們跟業主要求一定要追加在設計內容中，因而產生進入主廳前的到達體驗。我們以廣州當地的布料作為媒介并在上面手寫泰文，用意在于表示“材料是當地的，內容卻是泰國的”；并藉由研究嶺南古村落與廣州城中村的空間形態，設計出具有“廊、庭、院”的展覽空間。意圖傳達給觀展者──即便建筑逐漸走向品牌化，但建筑幾百年來的本質卻不曾改變；希望透過一個預算極精簡的設計，重新思考“向內”看的重要性。展覽物是一個訊息，但空間自身才是最動人的文化本質。
HAS設計項目：廣州市城市規劃展覽中心 ? 泰國當代建筑群展
S：由于展覽的預算比較有限，所以我們通過硫酸紙起伏的形式，將每個建筑師之間的作品做一個軟性的區隔。這樣的形式并非僅是造型，更有視覺功能上的存在。另外，主展廳面積大約500平方米，如果僅貼展覽內容，會導致閱覽體驗不好，所以我們用現況天花并吊掛上硫酸圖紙，進而讓展覽空間達到兩倍視覺面積之效果。
HAS設計項目：廣州市城市規劃展覽中心 ? 泰國當代建筑群展
█ 二位也有從事建筑評論類的出版和講座，可否與我們分享這部份的想法？
H：這個方面與建筑實踐是平行的，我們透過──寫作、教學與講座發現建筑以外的深層意義。建筑終究離不開人，我們希望所做的一切都能與社會發生關系，并找到屬于這個時代的另一種聲音。有趣的是，當我們從事泰國策展和寫作時，作為總策劃人的我們需要接觸到不同的建筑師，因此我們也會尋找與我們價值觀接近，但實踐方式極為不同的建筑師。
02/HAS design and research
“我們總是從研究來理解設計的潛在可能，設計就像冰山露出水面的一小部分，我們希望透過研究看到水面下支撐主體社會環境的原因”
█ Kulthida Songkittipakdee，您過去13年分別倫佐·皮亞諾建筑工作室（Renzo Piano Building Workshop）、巴黎Architecture-Studio、香港嚴迅奇建筑師事務所（Rocco Design Architects）、NBBJ任職，現在則負責獨立事務所并在西交利物浦大學（Xian Jiaotong-Liverpool University）教授建筑。洪先生，您則過去5年左右在隈研吾建筑都市設計事務所任職；我很感興趣的是，二位是如何把大型事務所的實踐經驗帶進學術體系中？
Kulthida Songkittipakdee與Renzo Piano于巴黎倫佐·皮亞諾建筑工作室
S：事實上不分大小，而是無論在哪種項目中，執行過程中總會有類比的核心價值。比如在大型商業開發項目中，建筑師需要透過項目的差異性，進而思考使用者的多樣化感受；當在小型的建筑空間中，我們依舊要思考參與者的到達體驗，以及特殊化的場域感受。這表示著不管項目大小，唯有理解不同環境的核心價值后，才能跳出制式化準則并發展出多樣的可能性。
另外一個經驗是，過去我在法國倫佐·皮亞諾工作時，負責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和科學中心（Jerome L. Greene Science Center for Mind Brain Behavior）、洛杉磯藝術博物館（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 Expansion II），參與的同事都有負責過大型商業開發項目的經驗， 但他們卻能跳出固化的思考并提出有效的設計方案。這也表示當公司的管理模式能發展創作氛圍時，事務所的走向就會更加多元。
回到我們的事務所HAS design and research。我們總是從研究來理解設計的潛在可能，設計就像冰山露出水面的一小部分，我們希望透過研究看到水面下支撐主體社會環境的原因。
隈研吾與洪人杰于陽澄湖旅游集散中心
H：我們處于一個國家發展速度非常快的環境，多數項目定位就是商業化發展；即便項目在我們眼中是學術性或研究性的，但在業主眼中依舊是商業性的。但事實上我并不覺得商業項目不好，相反地它很好。但商業項目是在考驗建筑師面對自己的決心、磨練建筑師尋找自我的CORE；當建筑師有自己的CORE，不管任何項目都可以找到核心價值，即便是商業項目也是。
另一個話題就是如何找到CORE？我認為當下建筑師很多誘惑，但其實只要做自己即可，并且不斷地強化自我個性；我自幼家庭條件相對簡易，卻培養我長大知足的個性。因此我認為所謂的富有是透過情感來傳達對建筑的感動，而所有項目的業主都很信任我，因為我們將所有時間與精力都放在設計上，也就不會產生其他無謂的困擾。
█ 二位都在大學兼任建筑設計教授，并且有自己的事務所。如何在教學和實踐上取的平衡？如何分配兩者的時間？
H：對我們來說，更重要的是如何“選擇”適合的教學和實踐，因為我們希望每次帶來的內容都是新的，而不是沿用重復的主題或實踐不斷地去游說業主或學生。因此，每個任務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挑戰，比如一個為期三天的講座或工作營，我們的準備時間往往會達到兩個禮拜或一個月；但另外一方面，我們希望通過比較長時間的研究和準備，在過程中找到事務所的核心價值觀，以及找到不同的設計方法。這樣通過對任務的篩選，我們可以讓事務所的思考和脈絡是具備延續性的。
S：不管是講座或教學，我們會先思考能否結合我們的實踐；如果較困難，我們更希望把時間投入在研究或設計上，這樣才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聘請我們的單位。
03/ 建筑的“新”自然性：
從“錯建筑”到“錯覺情境”
“這些違建雨棚、大排檔、路邊攤棚戶、移動式推車…等構成獨特的人為風景，然而這些臨時建筑群的存在真實揭露人們作為自然的一部分，如何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重新找到另一種“新”自然性“
█ 二位在收到一個項目委托的時候，是如何進行相互配合？如何溝通以及相互尊重對方的想法，并如何分工合作？
H：如何找到一種隱性的價值觀來引導我們的設計過程，比任何溝通都更重要；前期我們也會各自提出不同的方案，但依舊需要靠時間來完善。我們希望通過一些特定項目，來尋找到不同的文化價值──如違建雨棚、大排檔、路邊攤棚戶、移動式推車…等構成亞洲城市獨特的人為風景，然而這些臨時建筑群的存在真實揭露人們作為自然的一部分，如何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重新找到另一種“新”自然性，我們將這樣的研究與設計稱作為：錯建筑 / 錯覺情境（ILLUSION ARCHITECTURE / SENSE OF DISTORTION）。
HAS研究項目：臺南 ? 廟街防火巷
HAS設計項目：曼谷 ? Sa Sia Tua佛寺
█ 何謂“錯建筑”定義？它又是如何體現在您二位的設計方法中的？
H：如果我們將教育背景和實踐經歷拿掉后，建筑師還剩下什么實踐工具？“錯建筑”是一個持續性的研究論述，目的在尋找亞洲城市中一種非自主、且沒有建筑師介入的空間。多數亞洲城市作為世界大戰后被殖民的地區,其建筑元素與風格形式完全承接西方現代主義；相反地這種“自發性違建”卻勾勒出特有的地域生態與社會文化，這些構筑由非專業人員（建筑師）的介入，卻反應出更靈活、有效率的解決策略。
歐洲與亞洲不同，他們理解建筑和城市的方式在于對自身文化的認同；但我們理解建筑和城市的方式在于哪里有超高層、哪里有國際建筑師來設計項目。除此之外，我們對自身城市的理解是非常薄落，也造就我們的思想需要向外看，一種引進西方思維“嫁接”于東方技術的設計邏輯。所以，我們在找尋來自本土的設計方法，如何找到本土文化的“新”認同，或著說如何以傳統演繹對未來的想像？是我們做任何判斷最核心的標準。
HAS事務所的研究包括火車鐵道市場、高架道路下的棚戶、迂回環繞的死巷子…等。這種景象僅存在于亞洲城市，特別是東南亞地區，是一種極具本土價值的建筑型態。它的美不在于外表，而是來自于內在；當地居民沒接受過任何教育，但他們卻比建筑師更懂得如何尊重環境。我們希望通過對亞洲城市自主性的發展，對這樣自然與“人造自然”的現象進行歸納研究，形成僅屬于“我們”的設計方法；而這種沒有建筑師介入的“自發性違建”，可以作為引導大眾自力實踐的工具，具備普世與再利用的價值性。
HAS研究項目：曼谷 ? 移動窗簾運船
HAS設計項目：上海衡復微空間 ? 泰國建筑展
█ 您說的沒錯。西方的構筑更講究秩序感，結合法律規范構建起城市體系；而采用這套體系的社會，對人們真正需求的建筑反而有所忽視。我認為您的“錯建筑”理論，也正是對這個現象的一個反諷。
H：錯建筑的“錯”字是表達游走在社會法律邊緣，一種體制標準下，不完全正確的觀念；另一方面，因為它們在社會法律或建筑規范邊緣，不是透過注冊建筑師來搭建，因此產生的類型與細節都不同，進而讓空間產生某種模糊感。這種如自然的隨機的不規則感，卻透過人工自主搭建的模式，正是自然與“錯自然”的對比。我們希望通過研究，讓設計衍生出“失秩”的可能性。
HAS研究項目：廣州 ? 嶺南古村落
HAS設計項目：曼谷 ?《art4d》移動圖書館
S：錯建筑雖然字面上是“錯”，但本地人不覺得他們的違建有任何問題。因此，對我們來說它是錯建筑，更可以說是“錯覺”情境。
04/最值得研究的“事務所”
“如何找到本土文化的“新”認同，或者說如何以傳統演繹對未來的想像？是我們做任何判斷最核心的標準”
█ 您二位是如何從不同的身分背景看待中國當代建筑？是否既能滿足發展需求，又能帶有中華文明內在的精神？是否有普世的設計方法應用于當下的建筑環境？
H：世界藉由互聯網逐漸形成扁平化的發展，不同國籍的建筑師對于設計的理解也逐漸走向同質化。因此，當代建筑差異化明顯減小時，我們對于建筑的訴求又是什么？這不僅是中國現象，更是世界現象，只不過我們身處的城市快速發展，物理效應也更顯著。
我不認為要改進什么，身處于這樣的時代機緣，反而給了建筑師很多的機會與養分。無論此現象產生的優劣效應，至少當下是走向有趣的結果。但如果這種模式出現一個成功案例，那么今后就會成為大眾效仿的模式；在我看來，二十年前中國建筑界是多樣的，有張永和、劉家琨、王澍…而現在大家很清楚所謂的明星建筑師要做什么樣的建筑，便集中很大的心力去研究那樣的東西，形成現在建筑所展現的方式，技術和文化之間的差異要素都變得非常小。
S：從建筑實踐的角色來看，二十年前我們很少看到中國女性建筑師的作品報導，但現今越來越多的書籍、專刊報導了女性建筑師的實踐。從學生表達能力而言，近年來我在國內建筑學系所指導的學生都表現出很驚人的繪圖技術、豐富的圖學表達，但在思考上卻倒退或不知如何表達。或許因為電腦或互連網的便利，讓大家更習慣用眼球思索，而失去自我判斷的能力。
█ 地域性建筑成為近年設計議題，很多設計師透過當地文化、材料和工藝進行詮釋并融入設計。這樣的設計方法逐漸成為一種模式化思維，似乎說到在地性，就必須使用當地材料與工藝。如何避免將這種設計方法變成普遍性的設計公式？
H：HAS有個研究項目在蘇州陽澄湖，陽澄湖那邊風景宜人并以吃大閘蟹聞名。有趣的是，當地捕蟹人家會將住家與漁船結合為一，形成特有的船屋；而這樣的船屋多半是斜屋頂，因為這是他們認為家最基本的造型。當他們要外出抓魚抓蟹時，他們懂得用當地的木柱或竹竿，并透過一種深灰色涂料附著在木柱或漁網上，讓這些人工物能自然地融入陽澄湖水當中并快速抓到魚蟹。
這個研究揭露了當地人即便沒受過建筑教育，但他們明白如何去建造一個“家”；另外一件事是，他們比建筑從業者更懂得尊重自然，了解哪種顏色與材料對原生物種的影響最小。這是城市人在執行鄉建項目所缺乏的敏銳性。
HAS研究項目：蘇州 ? 陽澄湖船屋
HAS設計項目：臺北 ? 新北市立美術館
█ 過去有很多報導像是錢幣形狀的建筑，龍形狀的建筑，能促使建筑與財富或好運相聯。二位認為這個崇尚符號性建筑的思維是源自于宗教信仰還是語言文化？
H：這種象征性元素之所以變成建筑的語匯，多半夾雜經濟開發和政治背景；這樣的建筑在美學上的訴求較低，但它們卻真實表達那個時代的訴求。這些開發商用非常具象的方式呈現，就像回到二千多年前的非洲土著，透過陶像人偶清楚表達自己的欲望與需求，而陶像人偶對于土著而言作為藝術形式和宗教文化，但建筑對于開發商而言卻成了宣示能力的表態手段。
S：對于泰國建筑師，我們從未以建筑型態表達對佛學的推崇，因為對佛學的崇拜是潛移默化在建筑師體內。在泰國發展體制中，我們能接受外來文化并全數融合于一；這有如泰國的食物和建筑，總會在細小的元素中，看到豐富的型態與層次。
HAS研究項目：上海 ? 石庫門里弄
HAS設計項目：泰國碧差汶府 ? 山合院別墅
專欄編輯｜Sherry Li
發文編輯｜園子
審核編輯｜Xinmiao
